规则已更改:博物馆专业技能的新范式内涵

日期 | 2018-03-13 来源 | 国际博物馆杂志 作者: 海伦?怀特

  当前以及未来的博物馆面临很多发展与挑战(特别是在博物馆与用户和观众的互动模式方面),这需要博物馆具备一系列新的能力与思维方式,然而如今的许多博物馆专家似乎不愿接受这一点。在一定程度上,这是受其根深蒂固的训练与实践方式的影响,以及面临瞬息万变的世界时,他们对于保护“专业价值”的希望,也是由于一种保守主义,它自然而然地使一些人仍沉迷于钩沉历史。本文审视了:参与性博物馆的权威共享理念;开放藏品,吸收非博物馆人员对藏品的偶然性解读、趣味性的解读和再想象;以及现代技术在自我管理和学习经验方面释放出的巨大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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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性博物馆的权威共享

  妮娜·西蒙(Nina Simon)的《参与性博物馆》(2010)是所有被如下理念所吸引的人的一部圣经:博物馆应该是一个活的、能呼吸的有机体,该组织所在的部分网络是其所处社群的关键部分;这些社群有权利和责任来确定博物馆的优先权。如果没有这些,博物馆将会僵化甚至死亡。

  伯纳黛特·林奇(Bernadette Lynch)在其受保罗·哈姆林基金会(PHF)资助的文章《这是谁的蛋糕?》(Lynch,2011)中,将参与性博物馆这个有意义的想法带到英国。林奇正着手解决英国博物馆服务的一些问题,他们为其外展工作的质量与包容性感到自豪,认为他们所作的一切工作并不是为了粉饰旧有专制秩序的延续,

  即馆长是国王,偶尔邀请公众人士为博物馆已经决定要做的事做出象征性的贡献。林奇的文章启发了保罗·哈姆林基金会的项目“我们的博物馆:社区与博物馆作为积极搭档”,该项目旨在“促进在博物馆与画廊内致力于与社区积极合作的发展和组织变革进程,雄心勃勃地深入影响博物馆各部门”(见Paul Hamlyn Foundation,o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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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恩—威尔郡档案馆与博物馆系统(TWAM)是林奇2011年那篇文章中所评论的博物馆服务机构之一,它管理着英格兰东北部的一些博物馆、美术馆和文化遗产地,总计九家。它迎接并参与了“我们的博物馆”项目的挑战,这意味着对真正意义上的组织变革做出承诺,以及真正开放博物馆服务机构,以接收外界的声音和影响。

  得到公认的是,TWAM外延团队采用了示范性的执行方式,把久具声望的社区,而非藏品或场馆作为项目活动的起点。但是,该组织的许多部门认为这一做法对于经营场馆和投入展览的主流业务来说,属于边缘化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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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代性管理团队

  作为“我们的博物馆”项目的创新成果之一,TWAM建立了替代性管理团队,由社区成员、博物馆志愿者和非管理成员所组成。该团队讨论并研究“我们的博物馆”项目参与者所提出的问题和建议,并把这些带到TWAM高层管理团队的例会上,讨论如何回应这些想法,以及如何将回应反馈给参与者和更为广泛的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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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迈向参与式管理的蹒跚步履是更广泛运动的一部分,它允许在标准官僚和政治结构之外的更多人共享权威,这在近期为欧洲文化专家网络编写的简要分析报告中得到了很好的总结(Sani et al.,2015)。

  那么,“我们的博物馆”项目现有员工、志愿者和社区合作伙伴在技能和态度方面展露出了哪些优缺点?那些有青年与社区发展工作经验的人更能够掌握和实施所要求的变革,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早已允许接受服务的用户共享权威。然而,他们对自己特殊专长和经验的认识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过于草率地拒绝一些来自外界的声音,理由是这些建议“就是不管用”。

  我们对这类人的基本要求是,必须相信博物馆服务机构的文化资产对于与其共事的人员来说是有价值的,因此藏品和场馆成了可以被利用的资源,而不是让社区许多成员感到不适的一个无关的、疏远的文化“高地”。

  那些负责运营场馆的人已经懂得,展览和活动的创意可以由策展团队以外的人提出—更好的机制和更为开放的对话路线对于评估、公开围绕这些议题制定的决策是必不可少的。

  而那些处于组织高层的人不得不摈弃多年来在管理上培养起来的习惯,并去调和那些以前极为重视的工作本能:决策制定的速度;“我们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以及我们的判断无需解释”的信念;自我安慰的假想,即如果一个决定不得人心,那它其实更为勇敢且更值得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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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发现

  开放藏品,接纳非博物馆人员对藏品的偶然性、趣味性的解读和再想象开始成为一种富有成效的方法,因为这些藏品被挖掘出新的意义和属于当代的见解,从而使人认识到藏品的收藏价值。

  过去五年来,一些最原始、最有效、可随意进入的展览以各种类型的艺术家为主题,展出了多种多样的博物馆藏品,体现出独特的历史文化观,或者简单来说,呈现了人类的艺术。在公众参与的范围内,人们正在设计数字接口,使用户可以“展示”自己的体验,而不是按照既定层次搜索数据库。

  04

  藏品的再阐释

  2011年1 0月6日至2 0 1 2年2月2 6日期间,格雷森·佩里(Grayson Perry)在伦敦大英博物馆举办了名为“无名工匠之墓”的展览,展出了佩里的新作品以及大英博物馆中由历史上不知名的男男女女所创作的物件。用佩里的话说,“它纪念了几百年来那些默默无闻地创造了世界人造奇观的工匠”(Perry,2011a,online)。

  佩里对“我是如何走到大英博物馆幕后”的描述揭露出,尽管拥有许多热情有益的经历,但即使是荣获特纳奖的艺术家也会对博物馆馆长的这个想法感到畏惧:“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开始觉得自己像个骗子。 我想他们也许不感兴趣,或者会对一个突然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在做东西的陶工有敌意。我提出了这个想法,并对其大胆地加以合理化解释:这是一个全然不同于考古学家或历史学家的思维过程。在世界级专家面前,我仍然感到自己的无知。”(Perry,2011b,o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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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海沃德美术馆(Hayward Gallery)发起了两个展览,邀请艺术家们通过艺术品和博物馆藏品来呈现最近的英国历史。在“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2013—2014年的一场巡展,由海沃德美术馆到曼彻斯特、诺丁汉、考文垂和纽卡斯尔)中,艺术家杰里米·德拉(Jeremy Deller)亲自审视了工业革命对英国流行文化的影响,以及它对现今英国生活的持续性影响。

  本次展览结合了当代音乐、电影以及大量反映19世纪社会环境和物品的摄影。德拉掌握了获得如此丰富材料的途径,如同社会制图师一般(Online Press release a)。伦敦海沃德美术馆举办的“历史在当下”(2015年2月10日—4月26日)被标榜为在2015年大选之前提供了“一个关于我们如何从历史走到今天的全新思考方式”。

  七位艺术家受邀策划本次展览的几个部分,审视战后特定时期的英国。“艺术家们追求用创新方法来探索我们近期的历史,跨越各种思想和多元化的主题,如冷战、后撒切尔主义社会、抗议运动、女权主义、疯牛病和名人文化……他们展示了250多件物品,来自公众和私人收藏,以及地图、服装、报纸、电影、私人日记等日常文物,还有关于科技和军事的展陈。‘历史在当下’引发了对于近几十年来起到塑造民族作用的事件、人物和物品的反思与辩论,以此让我们了解未来的决定和方向”(Online Press release b)。

  有的艺术家并没有利用博物馆藏品进行策展,而是创造出新的艺术作品。马特·达比希尔(Matt Darbyshire)的装置艺术“橡树效应”分别于2013年4月和2014年1月—5月在伦敦的彭博空间(Bloomberg Space)以及盖茨黑德的希普利艺术馆(Shipley Art Gallery)进行展览,这是一次大规模的装置艺术展,其中的大量展品都是艺术家们在广泛研究TWAM的储藏品和档案之后,挑选出来的17—20世纪的木器工艺。

  这些艺术品包括波利尼西亚的仪式用桨、马塞尔·布罗伊尔(Marcel Breuer)躺椅、警棍、胜家缝纫机(Singer sewing machine)、缅甸佛像、维多利亚时代的电击机、17世纪的瑞士权杖,在一个一居室的现代公寓内进行展示,这个居室完全是由平装的橡木单板建造而成(Online Press release c)。

  TWAM在其“半记忆”项目中邀请了艺术家和音乐家,用声音与动态影像从藏品中挖掘出新内容,以此来激发新的工作灵感。“胜家”和音乐家理查德·道森(Richard Dawson)制作了一张备受好评的专辑,即《玻璃箱子》(The Glass Trunk),包含七首讲述他个人经验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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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品接触的大众化

  让艺术家和音乐家自由利用博物馆藏品是一回事,让公众自由使用自己的藏品是另外一回事。已有多项倡议欢迎各类群体来举办自己的展览;在TWAM,此类尝试可追溯到20世纪9年代初,包括司法系统人员在内的各类人群举办了一系列以“人民的选择”和“来自墓穴”为主题的展览,并为各自的选题作了诠释。

  这些展览的灵感来自1993年BBC2的电视剧《墙外》,播音员兼朋克艺术研究生穆里尔·格雷(Muriel Gray)陪同六位纽卡斯尔社会居住区的居民,从主要的公共藏品收藏馆〔包括纽卡斯尔的莱茵艺术馆(Laing Art Gallery)〕中选择作品,并回到其居住地举办展览。

  《墙外》被人们描述为“电视上见过的最具开放性的当代艺术展,你永远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Walter,1993)。无论是电视节目还是TWAM展览,都为藏品的大众化接触确立了清晰的标杆。然而,公道地讲,这种工作方式并没有按照人们的期待,像过去23年间公众访问主流博物馆的意识那样取得多少进展,也许是由于名人艺术家现象和某种程度上的名人策展人现象的涌现。

  近来,藏品接触的公众化使人们能够进入网络和社交媒体,这为人们“策展”他们自己的藏品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2013年10月,奥雅那的前瞻团队出版了一份“凝视未来”的报告,确定了当前博物馆发展的三个趋势:内容多样化、沉浸式体验和可持续开放空间。关于内容多样化,该报告表述如下:

  随着人们越来越习惯数字技术带来的自由和权利,博物馆将鼓励发明讲故事的新途径,吸引来访者自己进行创造并策展内容。正是由于当前消费趋势转向合作消费,未来博物馆可能会采取合作策展的新模式,允许个人策展,并给予公众更多掌控策展内容和经验的权利(Arup,2013)。

  然而,报告也指出人口老龄化问题,并提醒人们,“博物馆将不得不去满足那些期望将数字接口作为用户体验一部分的用户以及那些更喜欢传统体验方式用户的需求”(Arup,2013)。

  社区策展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即策展衍生的文化产品主要或者仅仅符合其创作者的利益,尤其是当这些产品为特定或当地利益服务的时候。很多在公共领域工作且经验丰富的策展人对自己解读藏品的才能感到自豪,他们也骄傲于能够在富有挑战的新领域激发起很难自我定位的非专业人士的兴趣。

  也许在将来,成功的策展人需要运用其在激励和促进社区进程方面的天赋,并要在选择以及培养公众叙事技巧两者之间取得平衡。通过这种方式,新艺术馆、展览和网络资源之间可以产生广泛共鸣甚至取得突破性的创新。

  诸如品趣志(Pinterest)和历史频(Historypin)这样的在线工具,使我们所有的策展人能够从看似无穷无尽的各种资源中对图像进行选择或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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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WAM网站上的并排按钮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搜索博物馆藏品的方式:“我知道我在寻找什么:让我搜索”和“我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让我潜水”。第一种选择是基于分类和等级体系的传统搜索机制;藏品潜水这个选项的设计与微软搜索和纽卡斯尔大学合作,收集了32,000多件TWAM的藏品,给用户带来更加自由、个性化的体验,用户通过自主化选择和链接漫步于藏品之中,与藏品不期而遇。

  取得这些发展的基石是物质、数字和人之间不断交叠、变化的联系,以及不同兴趣、学习和娱乐社团的形成与消解。TWAM的博物馆干预倡议旨在为来自所有背景的用户创造机会,通过构建、引导用户自己的学习旅程并不断提供高质量的参与,来创建特定的博物馆体验;

  与行业和学术机构建立伙伴关系,将TWAM的目标目录转化成充满乐趣的博物馆体验,把目标数据与互联网和社交媒体进行在线连接;在现有的艺术馆中利用研发(R&D)实践来进行创新性干预,为实现人类数字交互式发展创造实验床,使该设计能够通过用户反应与反馈得到自我进化;

  发展创新空间,使TWAM内部、博物馆与用户,以及用户与用户之间的对话、挑战和辩论得到鼓励与培养,在这个空间里,思想有了发展、影响得以汇聚、藏品得到利用。

  其目的是让非传统用户参与这项活动,以确保TWAM能够持续接触不同的受众。

  摘编自新刊2017年3-4期

  《规则已更改:博物馆专业技能的新范式内涵》

  海伦·怀特

  图片来源:本刊 百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