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博会博物馆,凝视传奇之外的潘玉良

日期:08-26-2024来源:世博会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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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绝大多数的朋友,都曾听过潘玉良的名字。

  让她“一夜爆火”的,并非20年前由巩俐和李嘉欣饰演的影视作品,而是来源于今天网络的热词运作。

  “逆袭人生”“一代画魂”,几乎所有的文章和视频,都会从这些标签出发,呈现一个大众感兴趣的传奇人物。

  但,真正的潘玉良究竟是怎样的?鲜有人知。

  “差不多18岁之前,潘玉良的这段人生是一个空白。”作为国内研究潘玉良相关历史的专家,也是本次展览的学术指导董松先生告诉我们,潘玉良的史料存在空窗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她跌宕起伏的少时经历。

  说到底我们口中的潘玉良,只是影视剧中的那个角色罢了。这一次,世博会博物馆试着剥去传奇的浮华外衣,以历史与艺术的视角,还原一个真真切切的潘玉良。

  本次世博会博物馆举办的“玉出申江——潘玉良的艺术之旅”,依托于安徽博物院丰富的学术研究,汇聚了近百件珍贵展品,静谧而有力地铺陈开潘玉良女士的人生画卷。

Chapter 01

  走进展览的第一展厅,首先呈现眼前的,是关于潘玉良丰富的历史文献。

  面对浩如烟海的文献资料,策展团队巧妙地以上海这座城市为线索,从庞杂的史料中,整理出一条清晰而深刻的叙事脉络,这条线索不仅串联起潘玉良在上海的点点滴滴,更引领着每位参观者深入探索一个画家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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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对于潘玉良而言,有着情感与艺术的双重意义。1913年,18岁的潘玉良与时任芜湖海关监督的潘赞化结婚,随后便一同来到上海生活。在丈夫的支持下,潘玉良开始跟随美术教员洪野先生学习绘画,也正是从这个时刻开始,她慢慢进入了艺术的领域。

  1920年,上海美专开创先河,实现了男女同校的新举,潘玉良有幸成为这一历史时刻的见证者与参与者,作为首批女学生踏入校门。这座学府,以其独有的开放胸襟和国际化视野,为潘玉良及众多艺术家搭建起了一座连接中西艺术的桥梁,让他们得以在东西文化的交融中自由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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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校址

  步入展厅,大量的文献与画作追忆着过往发生的故事。上海美专创办人刘海粟校长与潘玉良的创作并置呈现,两者虽无直接师承关系,却在描绘南京夫子庙的笔触间,不约而同地展现出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感与生命力。在潘玉良的作品中,那股源自内心深处的原始力量与蛮性之美跃然纸上,这不仅是她个人才华的闪耀,更是上海美专赋予她的独特气质,预示着她日后在欧洲深造时,也会对西方现代艺术产生独到的理解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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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夫子庙》 刘海粟

64×89cm 布面油彩 19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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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庙》 潘玉良

56×73cm 布面油彩 1937年

  短短一年后,学业出众的潘玉良便考取了法国里昂中法大学,与画家徐悲鸿成为同门,她的艺术人生也由此翻开了辉煌的第一章。上海,这座城市,不仅是她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也是她艺术梦想的摇篮与启航。

  在上海,潘玉良初次领略了艺术的魅力,接受了最初的启蒙与熏陶;也是在这里,她勇敢地迈出了前往欧洲深造的步伐,踏上了追求艺术真谛的征途。1928年,在欧洲学习了8年的潘玉良重返上海美专,担任西洋画科教授,并成功举办了“潘玉良女士留欧回国纪念绘画展览会”。这场展览不仅是她艺术成果的首次集中展示,更是中国艺术史上的一次重要里程碑,标志着女性油画家在艺坛的崭露头角,赢得了业界的广泛赞誉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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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女士留欧回国纪念绘画展览会》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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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油画集》

  漫步展览的第一单元,一幅巨型上海地图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十余个关键地点生动再现了潘玉良在沪的生活足迹。从霞飞路的初居,到顺昌路、老西门的迁徙,再到艺苑绘画研究所、明复图书馆等艺术活动的频繁举办地,每一处都承载着潘玉良的足迹与故事。观众可沿着地图的脉络,穿越时空的界限,感受她在那个风起云涌时代下的日常生活与艺术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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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览通过丰富的历史资料与生动的个人经历,让我们从她的生活出发,从她的经历开始,让潘玉良这一原本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地浮现于我们面前。

Chapter 02

  留法学艺,是潘玉良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1937年,潘玉良怀揣着对艺术的无限热忱,再次从上海启程,抵达巴黎这座艺术的圣殿。

  第二单元“远航”的开篇之作《桐庐待发》,以古典写实的笔触,勾勒出潘玉良早期创作的风貌:写实的风景造型,醇厚的色彩调子,还有画面右下角那抹鲜红的“世秀”落款,都是潘玉良早期创作的重要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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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庐待发》

56×73cm 布面油彩 1937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步入展厅的深处。一幅幅自画像与热情奔放的女人体遥相对应,仿佛穿越至潘玉良艺术生涯的黄金时代。以《春之歌》为代表的的系列作品以大自然为背景,塑造出载歌载舞、无忧无虑的女人体群像,既有古希腊神话般的恢弘气势,又不失中国神话中水边仙子的柔美与神秘。画中人物的黑发黄肤与中式山水树木相映成趣,展现出一种跨越文化的和谐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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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歌》

45×55cm 布面油彩 1941年

  在欣赏潘玉良的女人体时,我们能够感受到她强烈的创作意图。在那个古典韵味尚未散去的时代,很多画家的人体创作仍然处于基础的人体写生的阶段,往往存在着创作性不足的情况。然而,潘玉良却能在写实的基础上大胆求变,正面的、侧卧的、背对的、群像的……每一副作品都有意识地从线条、构图、色彩等方面呈现出典型的中国式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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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梳头女人体》

90×64cm 布面油彩 1963年

  位于展厅中心的自画像,是本次展览最精彩的部分。回顾中国绘画史,一直罕有女性艺术家的自我描摹,直到20世纪初,随着女性的崛起,自画像开始成为当时新女性的视觉代表。

  看着这些潘玉良的自画像,我们不禁问道:画中的潘玉良,是真实的吗?那位身着旗袍,温婉中透着几分雅致的女子,是否全然等同于真实的潘玉良?答案,或许藏匿于艺术的无限可能之中,既非绝对的真实,亦非纯粹的虚构。

  正如当代人热衷于自拍,那不仅仅是生活瞬间的捕捉,更是一种自我愿景的投射,它超越了日常的镜像,是对灵魂深处理想自我形象的向往和追求,潘玉良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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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90×64cm 布面油彩 1940年

  1940年作于法国的《自画像》是潘玉良自画像中最广为人知的一幅。这幅自画像满足了潘玉良对自己身为东方传统女性的期许,散发出富有才华、带有东方神秘意味的典雅气息。画中的潘玉良,短刘海、细眉毛还有若即若离的眼神,都是她当时对自我的暗示与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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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73×59cm 布面油彩 1945年

  伴随在阅历的叠加,在创作的后期,潘玉良在自画像中形象越发多变,她不在拘泥于东方理想中的娴静,也在西式的张扬表达中转换自如。在这幅1945年创作的《自画像》中,她的眉毛画得越发张扬,眼神也略带警惕,手臂的线条被刻意加粗,站立姿态随意而不失力量感,就连岁月留下的颈间细纹也被她诚实地捕捉于画布之上,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真实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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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18×13cm 墨拓版画

  在孤身赴法的漫长岁月里,潘玉良的心境悄然蜕变,从初时对世界的憧憬与好奇,逐渐升华为一种深邃的审视与自我反思。她摒弃了外界强加于她的标准,不再刻意迎合或自我美化,而是以更加真实、坚韧的面貌示人。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潘玉良”这个名字背后所承载的独立与坚韧,才得以鲜明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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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巴黎的四十年间,潘玉良的艺术作品频繁亮相于各大权威沙龙展览,并远播至美、英等国,获取了大量的奖项殊荣,这在当时的华人艺术界实属罕见。她的创作风格非单一的传统又非全篇现代,而是在保留个人特色的同时,以开放的姿态不断探索革新,这种创新融合的精神,在艺术史的长河中显得尤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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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所获得的奖项殊荣

  然而,在光环背后,潘玉良的真实生活并未因荣誉而彻底改变。身处异乡的她,尽管才华横溢却并不卖座,晚年之际的潘玉良,对故土的思念与日俱增,而历史的洪流又为她带来了新的挑战:丈夫的猝然离世,艺术作品的滞留国外,都让她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人之复杂,绝非单一的标签所能概括,潘玉良的人生亦非传奇二字可一笔带过。就让我们前往展厅的现场,亲身体验潘玉良在历史中的真实轨迹与情感波澜,去细品画布之上的矛盾挣扎与不懈追求,力求从每一份文献的映射中,每一张作品的言说中,还原出一个立体、真实的潘玉良。

  展览将持续展出至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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