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将博物馆开进上海中心

[2015-03-02]
来源:陆家嘴金融城微信公众号     

  外人很难知道马未都下一步会去买什么。因为他以为,以自己的影响力,只要一公布,这个门类的价钱就会上涨。“那样我就要付出高出很多的代价。”据他说,不久前,刚在上海开幕的“顶级VIP预约制金器特展”中的藏品就是慢慢搜求而来。“一开始并没有目的性,买着买着就成了一个系列。”
  金器展设立于外滩一座百年建筑中,整个展厅和休息室如全封闭保险库,很是私密。展厅中的金器光亮如新,标示着从西周至明代各个朝代的年份,但并未标明对高古金器的鉴定而言至关重要的递传过程或出土地点。对于所陈列器物之真假,自展出之日起,业内就有不同看法。上海一资深文博界人士曾在接受《陆家嘴》采访时表示:金器的真假鉴定尤其困难,因而除非出土,否则很难去做征集。”
  然而,在陈列设计上,这样的展览显得匠心独具。这些做工精巧的金器放置在黑色幕布与多重镜面的陈列设计之下,很容易令人产生置身于众多黄金之中的错觉。“让人们没来不能想象,来过无法复述。如果人家看过了就能说清楚,也就没人来看了。”这是马未都对展览的要求。他是一个会在细节上较真的人,痛恨“凑合”。开展前,他便因为陈列设计的细节几次对设计团队“发难”,尽管马未都自认为展览陈列水准“超越了卡地亚展”,但“依然有很多细节让人遗憾”。
  对细节的苛求往往与某方面的自信相伴而生。这个曾当过文学编辑、搞了多年收藏、经营了几座博物馆,又频频对公共事件发声的名人,如今又要将他的观复博物馆搬到上海最高的一栋楼上。2015年6月,马未都在上海中心37层的观复博物馆也将对外开放。同时,他还与上海的商业地产商合作,推出遍布地下5层的16888个观复宝库。据马未都说,其中一部分将放置自己的收藏,更多的则会对外出租。 

  “这个行业水不深,只是浑”
  在中国的艺术品圈,“打眼”吃亏、受骗上当的事儿,每个人都会经历,马未都也不例外。“这个行业水并不深,只是浑。”如今,他规避这些风险的方法是:去外国或是香港成系列地购买艺术品。“我在国外买得多,国内也买,我叫别人去举牌,买了不告诉他们。”
  1982年,当时的文学编辑马未都便以1600元买下了第一件正式的收藏。1992年,他结束了早年“胡同串子”式的收藏方式,在香港苏富比买下了第一件艺术品。他在艺术品圈子浸淫的时间远远早于这个国家拍卖行业的萌发与起步。也就是说,在绝大多数人尚未意识到艺术品的价值和价格的时候,马未都便已经建立了自己的收藏体系。
  那么多年集腋成裘的财富和文物对于公众来说,一直是一个谜。现有的三座观复博物馆的展品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但外界关于他陈列展品的成色以及真假也历来有不同说法。然而,古玩行业中的“眼力”常常会有很难言传的成分,无法学术化的语言说明清楚,“证伪”与“证真”同样艰难。这就给了造假者很多契机,甚至闹出不少笑话。
  值得注意的还有,当下的艺术品市场中,好东西在资本的洪流中迅速向拍卖行集中,关于高质量作品的信息往往流通迅速。但马未都的购藏却显得异乎寻常地低调。“库房里还有很多藏品。”在谈起将来用什么填充自己即将开张的博物馆时,他这样说道。 

  民营博物馆生存法则
  如果算上正在筹备的上海馆和深圳馆,马未都已经拥有5座私人博物馆。在民营美术馆在近几年才成为富豪收藏家专属之时,马未都却已将他的民营博物馆带上了“连锁经营”的道路。他说,自己打算在中国建立10座观复博物馆,“这样能够让展览如推磨盘那样转起来,达到效益的最大化。比如我一年策划10个展览,全国巡回一轮,我就向社会交代了100个展览”。现在,他的目标已接近完成一半。
  北京是马未都出生的地方,也是观复博物馆最初的根据地。原先位于北京琉璃厂的观复古典文化博物馆原是马未都的一个展厅,面积约400平方米。当时马未都还在琉璃厂经营古玩生意。直至2004年,观复博物馆才搬迁至如今机场附近的金盏南路。“上世纪80年代,我的收藏体系已经基本搭建完成。”马未都说道。1990年,他曾做过几次古董展,他发现,有人开始逐步对文物感兴趣,便萌生出将展览固定下来的想法。
  刚开始,要实现这个想法并不容易。“1992年,我就申请成立博物馆,但人家说:博物馆是国家的事儿。”他回忆道。直到1996年,官方的观念有所转变,观复博物馆于是成了在中国注册的第一个具有法人资格的民营博物馆。
  民营美术馆是一个烧钱的工程。马未都说自己的博物馆于1996年刚起步之时也比较艰难:“刚开始,一年要花百八十万吧。”眼下,这个数字早已今非昔比。业内认为,目前,一个40人左右、展场面积4000平方米的美术馆,一年包括水电、人力等在内的运营成本在2000万元。如果要举办高质量的展览,运输、保险、展品进出口的费用可以上不封顶。震旦博物馆馆长赖任辰就曾经向媒体表示:震旦博物馆初期的每月预估运营成本为400万元,每年有约为5000万的运营投入。
  但观复渐渐实现了盈亏平衡。在解释博物馆收入来源时,马未都说:“我有品牌收入、服务收入,还有门票收入。服务类型不光是鉴定,我们为会员提供服务。另外,还有场地使用、博物馆商品出售等品牌费用。”对于上海馆来说,除了向会员收费之外,观复宝库出租的收入也算做博物馆收入的一部分。
观复博物馆北京馆是最为典型和传统的,满足了一座博物馆的基本设置和功能。之后在杭州、厦门、上海、深圳的博物馆,马未都希望它们各有不同。“上海是中国最洋气的城市,所以博物馆就选在上海中心,还设立‘东西馆’,强调东西方文明的冲撞。”马未都说。此前,他从国外买回15把由英国东印度公司制作的黄花梨座椅;还有一个外销瓷碗,里面画着外国人打猎的情景,外面则刻画了中国人打虎的故事。这些文物都将放在上海馆之中。
  在年轻的城市深圳,马未都更强调展示空间的设计。传统的博物馆按照门类或历史阶段划分馆藏,他希望深圳馆能有所不同。“营造出那种人在广场上散步,观众之间互为景观,俯仰皆是文物,偶尔遇到一个个小屋,跑进去也能看看感兴趣的东西。”他说。 

  “能够成为学者,是这个时代的不幸”
  30多年里,马未都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不光因为他的博物馆,更多时候,人们借以了解他的是:11部关于收藏的书籍、央视《百家讲坛》、凤凰卫视《锵锵三人行》、无数视频节目以及点击量惊人的博客。他的表达能力毋庸置疑,言论涉及范围也实在广泛。若以《百家讲坛》当年的收视率、马未都书籍的畅销以及他博客点击量计算,他无疑是中国艺术品圈子最具大众影响力的人。
  在他自己眼中,上《百家讲坛》是“自己最近一次红了”的契机。2008年至2009年,马未都以个人的亲身经历,讲述了古玩鉴赏技巧知识,以及收藏过程中常见行骗方式。这些内容通俗易懂,没有学术壁垒,广受文博爱好者好评,人气也从收藏圈内溢出圈外,为更多人所熟知。
  时至今日,他也依然是一个愿意在公共平台露面的人物,对自己的表达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眼下,光手头的视频录像就有3家,除了定期的脱口秀《都嘟》之外,还有《收藏马未都》、《锵锵三人行》。有的节目每周要录,让马未都感到疲累。这还不算近4年来,每年137篇的博文。但他依旧频繁地、以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在公共领域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从来不浪费时间,社会在变化,你必须在巨变中观察,否则就会被淘汰出局。”即便到了马未都的年龄和地位,这个时代带给他的似乎依旧是一种欣欣然中带着焦虑的情感。
  每一个领域也的确都需要有这么一个人,让人们得以快速对一个行业、一门知识形成快照般的印象,进而成为公众话题。而至于这些印象与事实之间的距离,则真的需要不断学习才能弥合。
  就马未都而言,各方的诟病一直没有停歇:他书中的诸多硬伤、观复博物馆为仿品开具鉴定证书、博物馆和展览中出现不少赝品。但对这些,他很少对公众作出回应。
  他无疑深谙这个时代的传播机制和发言规则。在聊起最近正在录制的网络视频栏目《都嘟》时,他说:“这种网络上看的视频,太长了没人看,太深了没人看,我只要点到为止,让你得到了些东西就可以了。”他进而说,“我就是一万金油,治标不治本。”
  “我曾对我儿子说,你爹能够成为学者,是这个时代的不幸,是我的大幸。”而其实,这样的“幸”与“不幸”对他来说,也仅在一线之间。自称为学者的马未都享用着这个时代的芜杂和不求甚解,也时而添些冷眼讽刺作为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