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事业发展很快,但安防没完全跟上

[2015-12-09]
来源:新快报     

 
1893年到1910年间,从蜡笔到粉彩再到蛋彩画,蒙克共创作了4个版本的《呐喊》。1910年蛋彩画版本在2004年被盗,不久被追回。文图来自雅昌


文同 墨竹图轴

 

  “博物馆与美术馆核心工作是藏品安防”
  广州艺术博物院院长陈伟安说:
  作为纳税人资助的公办博物馆与美术馆,藏品的安防体系到底是如何建构的,能否得到百分之百的安全保障?为何有些展览中展品与公众之间非要设置某些障碍与防范?博物馆与美术馆越建越多,藏品的安防能否跟得上?围绕着上述问题,广州艺术博物院院长陈伟安接受了收藏周刊的专访。
  完善的设备也不意味着万无一失
  收藏周刊:在您看来,对于一家艺术类博物馆来说,藏品的安全意味着什么?
  陈伟安:博物馆与美术馆的核心工作是藏品的保护。这分为两方面,一个是库房中藏品的保护,一个是展览过程中展品的保护。就库房保护而言,大型的博物馆与美术馆,尤其是新建的场馆,设备都是很完善很先进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万无一失,最关键的是从业人员,尤其是管理者的安全意识。另外,安全制度也极为重要。
  收藏周刊:以广州艺术博物院为例,库房的安全制度是怎样的?如果要进入藏品的库房,需要怎样的程序?
  陈伟安:首先,任何人要进入库房,都要先向保管部申请,保管部再向保卫科申请,希望解除安防系统,因为库房的安防系统极为严密,在库房的一切行为都处在监控之下,而且直接连接警方,一旦有任何诡异之处,保卫科与警方都会在第一时间知晓。保管部安排了两位主任,一人负责经库门的密码,一人拿着实物钥匙,要进入经库门,两位主任必须同时到场。按照藏品的分类,库房里又设置了十个小藏品库,每个小藏品库又分别安置了一位保管员,每位保管员拿了一把钥匙,但这把钥匙是保险柜的钥匙,必须先打开保险柜再取出小藏品库的钥匙。所以说,要进入小藏品库观阅藏品,至少需要三个人在场。
  收藏周刊:作为艺术博物院的院长,您如果要进入藏品库,也要经过这么严密的程序?假如有上级部门来视察工作,也要经过这样的程序吗?
  陈伟安:任何人进入藏品库,都没有程序上的例外,而且整个过程都会有监控录像,还需要做登记。上级部门来视察工作,或者有学者来看藏品做学术研究,需要向保管部提前申请,并由分管副院长签字。也有很多时候,不必直接进入库房,因为我们有一个研究室,可以让工作人员将藏品拿到研究室。但毕竟条件有限,我们不会完全满足每一位来访者的请求。
  藏品也是生命,需要呵护与休养
  收藏周刊:是不是并非所有藏品都能满足来访者的观赏请求?
  陈伟安:我们会尽量满足专业机构与学者对藏品的观赏、研究需要,但特殊藏品是例外。我举一个例子,一般认为,文同存世的墨竹有两张半,一张在广州艺术博物院,一张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半张在上海,因为真伪仍存疑。前几年,我院与台北故宫博物院合作了一个大型展览,我向他们提出了看他们所藏的文同墨竹,院长同意了,但保管部并不同意,解释称该藏品正处在养护期,不能打开观赏。我对他们的解释非常理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些国宝级的藏品,需要一个五到十年的养护期,其间就不能动来动去,否则受到的伤害是无法预料的。在我的眼里,藏品也是一个生命,需要精心呵护与休养生息。
  收藏周刊:但公众未必有“藏品也是生命”的意识。
  陈伟安: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国外公民凭身份证就可以到任何博物馆、美术馆看任何藏品,进而借此批评国内的博物馆没有尊重纳税人的权益,不能做到这一点。其实,这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尤其是馆舍越大、藏品越多、藏品质量越高的博物馆与美术馆,即使成立了专门的接待部门,也无法满足社会的需求。
  收藏周刊:博物馆与美术馆的展览中,还存在怎样的安全隐患?
  陈伟安:博物馆与美术馆工作的工作核心是库房安全与藏品的保护,藏品及艺术品的展示与研究也是极为重要的方面,但对藏品与艺术品的安全构成了很大威胁。我们必须承认,国内部分观众的文化素质还没有欧美国家高,所以不少欧美国家在做展览的时候,可以在展品与观众之间少设或不设阻挡,任由观众去观赏,而我们还不能完全做到,必须防范盗贼的窃取以及公众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破坏。假如作了密密实实的防范,展示效果就大打折扣,较难满足观赏者与研究者的视觉需要;但假如完全没有防范,就存在很大的危险。这个两难关系要处理好,考验着文博从业者的智慧与专业水准。
  公众应对藏品与展品存有敬畏之心
  收藏周刊:做好充分的展览以满足公众的审美与获取知识的需要,是博物馆与美术馆的职责所在,而同时必须保证展品的安全。您在具体工作中又是怎样处理这种两难关系的?
  陈伟安:说句实话,我对这种关系的处理内心很矛盾也很沉重。有时候,一些特殊展品,尤其是传统的绢本中国书画,需要恒温恒湿的环境,对光照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展示空间的灯光必须暗,大部分人都能理解,但有些人就是不能理解,甚至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在此,我也希望通过媒体呼吁公众对博物馆、美术馆的工作能给予理解。藏品与展品是人类文明的结晶,公众应存敬畏之心。
  收藏周刊:根据您的观察,目前国内博物馆与美术馆的安保水准做得怎样?还有哪些提升的空间?
  陈伟安:总体来说,各大博物馆与美术馆都建立了相对完备的安保体系,人防、技防面面俱到,甚至还有犬防的参与。其中,博物馆要比美术馆在安保方面要做得好一些。现在,各地掀起了建新的美术馆的风潮,美术馆事业发展很快,但安防并没有完全跟得上,主要是经验与意识上的欠缺。尤其是西部二三线城市的美术馆与博物馆,文物出土量很大,但库房的保管与展品的安全,令人担忧。在我看来,美术馆与博物馆安保方面的人力与财力还要加大。再者,安防技术一般都没有问题,关键是制度与意识。
  收藏周刊:能否说一下自己日常工作中的安防意识?
  陈伟安:对于藏品与展品的安全,我真的怕出事,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因为工作需要,我的手机需要24小时开机,但最怕接到保卫科的电话,一接电话就很紧张;因为馆际交流的需要,藏品在外展出,但一天不回来,我的心就一直悬着。我们每年都会对藏品进行抽查,但始终小心翼翼,生怕对文物造成伤害。
  藏品永远处于相对安全之中
  ■吴洪亮 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
  国内外的美术馆、博物馆及图书馆等其他文化机构反复出现严重的失窃事件,这只能说明藏品、文物永远处于相对安全之中。但文博界的盗与防永远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事情,没有哪家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敢说自己的藏品绝对安全。
  根据我的观察,我国文博系统的运行是相对成熟的,相应的规范与制度都是有的,是不是严格执行了,那就是各家单位自己的事情了。比如,国家已明文规定至少需三个人才能同时进入博物馆的库房,不知道全国到底有多少家文博机构认真执行这一规定。
  库房管理与保护责任重大,博物馆与美术馆的展厅管理同样重要。比如,相关机构在展出某些重要作品时,必须在不妨碍观者视野与不影响展品安全之间慎重考虑,进而取得一个较好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