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卷耳》有云:“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一罍一觥,诉说着古人不尽的嗟叹。而今,“金罍”归来,一场名为“酌彼金罍——皿方罍与湖南出土青铜器精粹”的特展降落上海,成为国之重器皿方罍首次来访上海。罍中之王,百年沧桑,何不扶老携幼,一睹锋芒。
三湘之地 孕育青铜之光
拥有千年历史的湖南,是一片先人们创造物质文化、精神文化的沃土,也留下了无数珍贵的文化遗产。作为文物大省,湖南省仅省博物馆就有馆藏文物18万多件,这些丰富的藏品连同三湘大地的其他文物和遗存共同串连起一部意义深邃的湖南历史,也组成了中华文明长卷中闪亮的一页。
商代盘庚迁都之后,商王朝对湖南境内的原住民进行了大规模征伐。此后,越来越多的中原商人族系南迁,涌入湖南境内。南迁的中原华夏族人带来了青铜器以及青铜铸造技术,湖南自此进入青铜时代。自上世纪30年代起,长沙宁乡县炭河里遗址及周边地区陆续出土了多批商周青铜器,都是商周时期中原青铜文化进入湖南的实物证据。其中,包括价值连城的四羊方尊、人面方鼎等,被考古界称为“宁乡青铜器群”。
在数十年间,湖南还出土了众多堪称世界独一无二的青铜重器,如“青铜罍之王”——皿方罍、“青铜瓿之王”——兽面纹青铜瓿、中国最古老的打击乐器——象纹大铜铙等。湖南出土的青铜器造型独特,既生动又写实,以一种或几种动物组合造型的青铜器比较多,如猪尊、象尊、牛尊、四羊尊、双羊尊等,这与中原地区青铜器的大气古朴特点截然不同,有着浓郁的中原文化与湖南本土南蛮部落文化融合的印记。
铜象尊高22.8厘米,长22.5厘米。器表装饰精美,纹饰繁多。为目前所见三件商代象尊中,国内仅存的一件。
象纹大铜铙通高70厘米,重67.25公斤。全身布满云纹,器型厚重”
方罍之王“ 首次走出湖南
湖南商周青铜器造型独特、纹饰精美、铸造精良著称于世,本次展览精选了包括皿方罍在内的11件湖南出土著名青铜器珍品,这也是皿方罍首次走出湖南,来到上海,为研究南方青铜器与中国古代青铜文化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罍是古代一种大型盛酒器和礼器,诞生于商代晚期,流行于西周至春秋中期,绝迹于战国时期。青铜罍在历史上流行时间较短,尤其是方罍更是十分稀少。
皿方罍(léi),全称“皿天全方罍”,商代晚期铸造,为目前所见商周青铜罍中体量最大的一件器物,被誉为“罍王”,或“方罍之王”。罍,属酒器中的盛酒器一类,皿方罍因器口铭文为“皿天全作父己尊彝”而得名。通高84.8厘米,器身高63.6厘米,器盖通高21.5厘米。器形体高大、富丽堂皇,不仅为方罍中体量最大,亦是最精美的一件,堪属国之重器。
商周两汉时期的罍,形制上分为方体和圆体两种,形式、工艺逐渐由繁变简。方体青铜罍作为早期繁复奢华的形制,不仅体现了中国古代器物造型上的高超设计,也代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成就——青铜铸造的发达程度。因方体罍因其制造技术最为复杂,更是尤为珍贵稀少。据史书记载,早在西汉时期,就有汉文帝之子梁孝王刘武的后代为争罍而引发的宫廷流血争斗。可见罍在古代器物中的重要性。
展览中的皿方罍
皿方罍局部
身世传奇 国之重器的世纪回归
作为一件举世无双的青铜艺术瑰宝,皿方罍具有雄伟的造型和瑰丽的纹饰,然而自它出土以百年的辗转流离更是让这件国之重器带有了一丝传奇的意味。皿方罍的辗转流传,见证着近现代中国文物流失又回归的经历。
1922年,在湖南桃源一个小山村中,因多日暴雨冲使泥土中沉睡千年的皿方罍得以重见天日,恰巧被一农民发现。据传说发现者起初并不知道这是一件宝物,只是不经意地放在家中盛物。后一个湖北籍的石姓古玩商人得知了此事想要收购方罍最终以四百银元成交。见来人竟愿出此高价,器主又心生疑窦,生怕卖低了价钱。故一边巧言稳住石姓古玩商人;一边密嘱其子持器盖到附近一所学校,找有学问的人问个底里。哪知学校的校长见此器盖非比寻常,知是宝物,当下愿出八百银元。器主之子大喜过望,狂奔而返,一路呼号。其声被石姓古玩商人听到,知不妙,遂不顾器盖,丢下四百大洋,抱器身而去。因此,皿方罍器身与器盖便未能再度合成。
1949年,皿方罍器盖依法收归国有。1952年,皿方罍器盖由湖南省文管会移交给湖南省博物馆,皿方罍仍然身首异处。1992年,上海博物馆原馆长、著名青铜器专家马承源先生才在出访日本时,在一位友人家中偶然见到了久违的皿方罍器身。此后,中、日双方几经努力,欲成就皿方罍身首相合的好事但终未果。
2001年3月20日,私人珍藏皿方罍器身亮相纽约佳士得亚洲艺术品拍卖会,一位法国藏家以924.6万美元成功竞得,创下当时亚洲艺术品在国际市场上的最高拍卖记录。一时间,中国古代青铜器成为全球艺术界、收藏的热门话题。
2014年,湖南省博物馆正式向纽约佳士得提出联合洽购皿方罍一事,以促成此青铜重器“身首合一,完罍归湘”。纽约佳士得经过与上拍皿方罍的委托方积极沟通后,于3月20日促成买卖双方圆满达成协议。6月28日,这件国宝级青铜器在历经百年的分离之后终于在湖南省博物馆和各界人士的帮助下实现合体,从此身首合一。
2014年6月28日 皿方罍合体庆典
据悉,此次上海博物馆举办的“酌彼金罍——皿方罍与湖南出土青铜器精粹展“,也是继国之重器皿方罍完罍归湘后,首次来访上海,也是湖南省博物馆与上海博物馆的一次良好的合作。此次两馆携手,将这些铸造精湛、造型优美的青铜珍品带到上海,为观众们打造一场青铜盛筵。
“皿天全方罍”大事记
? 1919皿方罍由湖南桃源县水田乡茅山峪农民艾清宴挖得。
? 1924益阳商人石瑜璋购得皿方罍器身,自此器身和器盖分离长达90年。艾家将器盖交至新民学校充当学费,学校校长根据器盖上的铭文辨认为商代器物。1925器盖被漆市驻军团长周磐以银元三千元强行购去。《大公报•长沙版》报道了新民小校校长钟逢雨举报石瑜璋买走皿方罍之事。教育总长章士钊要求湖南省长进行追查,长沙内务司发出了第二十三号训令,要求益阳县查办。
? 1928法国学者乔治•苏利耶德莫朗所著《中国艺术史》中,收录了皿方罍器身照片,并介绍为包尔禄、姚叔来、卢芹斋等收藏。此书1931年在美国出版。
? 1930--1950皿方罍器身由日本藏家浅野梅吉收藏。1961年出版的其遗稿《中国金石陶瓷图鉴》,收录了皿方罍的照片,在文字说明中介绍购买于1930年。
? 1950周磐在昆明被捕,交出了器盖。同年,皿方罍器身转至日本藏家新田栋一收藏至2001年。
? 1952湖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金明将器盖和相关材料,转交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保存。
? 1956省文管会与省博物馆合并,器盖和相关材料也移交湖南省博物馆。
? 1992上海博物馆原馆长马承源先生在新田栋一家看到皿方罍器身,确认与藏于湖南省博物馆的器盖为一套。2001美国纽约佳士得拍卖公司拍卖,上博竞买未得,最终由一位法国买家以924万美元拍得,创下当时中国青铜艺术品拍卖价格之最。
? 2014纽约佳士得拍卖公司再次拍卖皿方罍器身,中共湖南省委、省政府牵头,湖南文博界、企业界和收藏界代表组团赴纽约进行洽购。经过艰苦谈判于3月19日达成洽购协议,皿方罍将由湖南省博物馆永久收藏。6月12日在纽约举行皿方罍器身交接仪式,6月28日,皿方罍器身与器盖在湖南完成合体,永久收藏于湖南省博物馆。